近日,“纳年纳兔纳些事”贴吧因长期宣扬极端言论,歪曲抹黑中国历史,有预谋地对意见不合的青少年进行人身攻击而被有关部门封禁,网络极端思想、网络暴力等话题再度集中进入公众视野并引起广泛热议。就“网络宣传极端思想”、“网上发布不良言论”的危害及未来改善路径这一话题,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张颐武接受了中国青年网记者专访。

 北京大学中文系教授、博士生导师张颐武。图片来源于网络

 温饱之外自我实现不足网络极端思想滋生

长期以来,“纳年纳兔纳些事吧”(以下简称“纳吧”)聚集着一批以传播极端思想为荣、以攻击不同意见的网友为乐的势力,其中以青少年居多。对此,张颐武分析表示,青少年生理、心理都处在高速发展期,思想最为活跃,也最不稳定,非主流思想一旦进入他们的精神世界,会导致他们的思想观念产生较大变化。

张颐武认为,温饱有余但是自我实现不足成为这一部分青年的显著特征。

“‘纳吧’很多青少年都是学业不顺利甚至边缘少年,他们找不到很合适的发展路径,会产生挫折感,这就给极端思想这一社会问题提供了土壤。”张颐武指出,极端组织正是利用这一点鼓动仇恨和激进的暴力行动,同时也利用一些有不满心理的成年人在网络上为之掩护和辩护,形成一股势力。

“纳吧”的一些说法,如对南京大屠杀、暴恐事件赞赏等,都超出了最后底线。张颐武对比指出,虽然西方社会的福利保险相对完善,但很多年轻人没有方向和目标,与主流社会有隔阂,这样就很容易被极端思想吸引。

张颐武介绍,网络为他们提供了一个广泛的新环境,他们在网络空间超越了地域的限制,交流非常便利。网络中的大量边缘空间,是灰色的、隐形的地带,是家长和学校都看不见的“盲点”,成为极端思想侵入并发生影响的重要空间。

 网络极端组织作用原理:逆向认同、散点针刺

张颐武指出,很多极端组织的模式都是从思想上对青少年洗脑,劝诱青年只有他们的思想才是有意义的,以此与主流思想形成对抗。

“他们试图让青年人形成这样一种认识,那就是主流社会不接纳、不认同他们,这个小圈子却可以给他们更坚强的支持和成功的可能,这就形成一种逆向的群体认同。一旦有不同于他们的思想,就会很容易引起这部分人的厌恶和敌视,最终发展成暴力。山东文登‘7·22’案件就是一个纳吧团伙把网上的语言暴力演变成网下的现实暴力的典型例证。”张颐武说。

张颐武介绍,“纳吧”与光头党或者ISIS的作用原理和机制的不同之处在于,后者重在极端的自我肯定,而纳吧却是通过对自己的社会和民族的极度贬低来获得自我优越感。他们在贴吧等网络空间长期颠覆历史、诋毁社会的主流价值和国家的合法性、否定中华传统文化,通过各种非法途径人肉、曝光爱国网友个人信息。

“他们遵从这样的思路:在自己的小圈子里,通过对包括自己的民族、种族、肤色等大环境的极端厌恶,从而使得小圈子里的人超越了其他周边人群。”张颐武分析指出,这种感受对年轻人是有一定吸引力的。很多有极端思想的人最后变成暴力倾向,最终导致行动主义。

张颐武进一步分析指出,ISIS、早年基地组织的可怕之处,是善于在网络空间中引诱青少年,利用人生迷茫和困惑鼓动他们信仰极端思想从事暴力,同时又在舆论领域,尤其是网络空间中以言论自由或青少年瞎闹,成人社会不必介入等说法加以掩护和辩护,形成一个完整的回路,以此迷惑和搞乱社会,使社会丧失警惕,对极端思想的传播形成一个保护层。

“一个完整的社会机体就像人体一样,而网络极端主义就像一根针突然刺进某个部位,这虽不是关键部位,不致于致命,但会很疼,让整个社会都感受冲击。刺多了这个社会就会变得越来越缺少凝聚力和认同感。这种针刺式的战术正是很多网络极端主义的惯用手段,以小博大,极具破坏性和威胁性。”张颐武强调。

 从神经末梢到大脑终端均需高度敏感

张颐武指出,从传播方式看,网络的扁平化、发散化传播与之前纵向传播有了很大不同,这使得网络极端主义的参与者散点发出,没有特定组织,而是一些青少年的所谓“自发”的聚集和极端行动,同时让主流社会认为这仅仅是青少年的情绪或不良行为,从而忽视后面的极端因素的危害,这就给社会治理带来很大挑战。

“这应该是一个严重的社会治理的问题,全球的主流社会都会遇到这样的挑战。它对社会和谐安定的环境造成极大侵扰,对主流价值的冲击实际也是社会治理的混乱和人们对之的敏感性相对很差造成的。”

他同时指出,一些网上黑恶势力在信息网络空间实施的极端思想传播和暴力行动的蛊惑,会对国家安全、社会公共秩序和个人生命财产安全造成严重破坏。“不管什么样的观点,只要为极端思想辩护就是错的,为纳吧辩护更是丧失了社会底线。”

张颐武强调,要让公众充分认识这样的行为对社会具有高度危险性。对于一些同情极端思想和行动的网络言论,也要理直气壮的加以驳斥,同时加强对网络极端思想活跃的边缘空间的治理。

张颐武建议,对于互联网上出现的类似苗头要足够警觉,走在前面,要充分发挥网络监管的作用,发动公众参与及监督,在教育和管制并重的基础上实现网上网下完整互动。

“这就要求警方和社会相关部门在应对该类事件时有全新的思路和观念,社会、教育部门、新闻界各方协作统筹管理,并从家庭到社会形成一个教育与管理的合作机制,从神经末梢到大脑终端对此类事件都保持高度敏感。”张颐武强调,要借鉴全球网络反恐的各种经验教训,增强应对能力,使社会治理能力跟上互联网时代的变化,这是该类事件向我们提出的最大课题。(记者 周小璐)

(原标题:专访张颐武 防范网络极端主义亟需提高社会治理能力)